【勋俊】万千爱恋之十三
99.9%是瞎说八道，剩下0.1%来自博物馆，瞎写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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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睁眼之后在黑暗里适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把嘴里含着的夜明珠吐出来，顺道借着这点儿亮在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舒展了下儿拳脚，发现整个条件还是让人满意。
没感觉出来自己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啊。
手脚还是有点儿无力，想偷懒直接穿墙而过还是以额头上撞出个红印告终。
好累啊，李知勋心想自己也不急着出去，还是睡个回笼觉再说吧。
再醒来是因为腰底下硌得慌，反手一摸是串镶着玛瑙的金链子。这恶俗的品味，但是心里又有点儿感动来着。
李知勋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想着还是得出去才行。先是仰面躺过来，才有了时间仔细看看自己的棺材板。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机会好好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倒是难为了身边的人给自己在顶上描出了一片繁华景象。
他顺着一粒粒大小不一的宝石嵌出的轮廓摩挲过去，最终停留在地图上示意为自己居所的位置，好像这样自己就还能回去似的。
棺椁不算高，手脚都能撑在顶上，背部顶着一层层的金银财宝，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使了几次猛劲儿才将将挪开一条缝出来。
李知勋在里头喘着粗气，体弱这点还是没变，自己也没死过也没经验啊。倒是外头传来的一声儿“需要帮忙吗”让他吓了一跳。李知勋捂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顺了几口气，刚才太累了以至于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两条胳膊肘往后撤了撤才好把上身支起来从缝里往外瞄，看见一双大眼睛闪了过来，在不算明亮的环境下都精光四射的。李知勋要不是知道这四周廖无人烟的都要以为盗墓的这么快就来对自己下手。
“小……小少爷，你用不用帮忙？”
俩人就这么一里一外的大眼瞪小眼，那人见李知勋不回话转身就要走，脚步轻快得很。
“您出来了就去边上擦擦手，我去看看锅里炖的蹄膀烂没烂。”
“……你回来，帮我把盖儿打开。”
“哦好。”
李知勋斜眼睨着堆成小山的一碗米饭，桌上算着那人刚盛出锅的炖蹄膀还有个清炒时蔬，中间长盘里的桂鱼上码好的葱姜丝因为刚淋上的热油炸的卷曲，随手撒上去的几片红红的辣椒只显得这盘菜更加好看，也让人更有食欲。
墓室里宽敞得很，即使是本应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也因为自家跟不要钱一样的夜明珠安装而明亮不已。
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也不知道罗记棺材铺的老板给没给家里人打个折扣，毕竟他们李家从祖上开始就都交代给罗记了。李知勋瞅着棺外头那层头漆的成色，再想想刚才那沉甸甸的分量，也是上品。
罢了罢了，现在也不归着自己管了。
回过神来跟对面那人对上了眼，看着眼生，应该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再说了都什么世道了，自己家虽然是个名门望族，但也不流行活人殉葬这一套。
跟自己身上穿的这套丝质还带暗纹的常服不同，那人的衣着说不上朴素，但也比不上自己的华丽。蓝色的布衣熨帖地穿在身上，衣襟是深了点儿的颜色，不仔细看也是发现不了绣花图案。外头两层罩衫都是左压右的款式，腰间不是寻常的束腰，也不见什么琳琅玉佩香囊的挂饰，却是看起来十分禁脏但是洁净的围裙样式。那人估计是怕油烟浸了衣袖刚才还用袖带固定在手肘之上，现在放下来软软的盖住了半个手掌，服帖的摆在那人的双膝上，再配上头上的小高帽，额前的系带松松的成了个结倒是添了分讨喜，一双笑眼眯缝着也看不出原本的大小。
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在案前呆着，直到李知勋先动了筷子夹了块鱼脸蛋的嫩肉，嘴里咂摸了几下儿，又对着其他几盘菜下了筷子，对面的人看着李知勋的脸色不错，自己也逐渐轻松起来。盘子里的菜跟着碗里的米饭一起下肚，都吃了个大半才停下了筷子。跟应试似的，还好得了个不错的分数。
自己本身打算起身收拾碗筷的动作被对面的人喝住。这人好像特别容易受惊，面上的惶恐简直要让李知勋自我检讨是不是态度过于生硬。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也没有要批评对方的意思，李知勋让自己尽力释放出最大的善意，毕竟生前的那套武装现在都统统没了作用。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少爷，夫人唤我俊辉，文俊辉。”
李知勋听着“小少爷”这个称呼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情感，曾经唯一会这样称呼自己的那位不知道生活的怎么样。
文俊辉看小少爷又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也不做打扰，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这种时候大概还是给他留些独处的空间更好吧。
李家这样的大家族为了继承人的培养子嗣之间的过继是免不了的。李知勋还算有个好父亲，父亲的几个妾室与正妻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旗下的几门产业除了主权掌控在父亲手里剩余的几股都由几家各自掌管，良性竞争相互制约的同时也不乏互助的存在。
李知勋是在四岁的时候从偏院被带走的，从他作为继承人被培养的那一刻开始就断定了他要与过去做个了断，即使他对那时候的记忆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但是即使是这样，他对于深埋在血脉里对于母亲的向往也没有那么容易割舍，毕竟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一切情感是不是都会随着距离的产生而产生间隙？自己见过母亲几面，那时候已经不是能够允许自己这样称呼二夫人的地位关系。自己不是没怨过，夫人可以这样干脆的把血缘斩断，不知道用骨肉换来的生活是不是更好过了呢。
小少爷，在二夫人第几次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说了狠话呢，那时候自己也还小，说不出什么重话，但是肢体行为上的疏远所带来的伤害更甚。之后仅有的几次，甚至都不能称为相遇里，那位妇人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在自己感觉到目光而转头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的作了一揖便消失在院落别处。
李知勋自己本来就是个冷淡的性子，不容易为其他所动，父亲当初除了看上了他的头脑，寡淡的性子大抵也被考虑在内。
父亲让自己逐渐插手各项事务，等到身体抱恙的时候更是全权托出，自己专心休养生息。李知勋不是没有碰过钉子，也有牛脾气的人不买自己的帐，但是久而久之，再难啃的骨头都让他嚼碎咽了下去，没人不服他，人人都买李家的帐。
但是这场大病是自己没料到的，本来以为就是场寻常风寒，结果就这么突然地咽了气，但是家里即使没了自己老底也够吃个十年半载。不知道自己之前未雨绸缪开始培养着继承人算不算是未卜先知，几位账房先生也是信得过，老本都留在那儿了，怎么发展也轮不到自己管了。
终于当了回甩手掌柜的李知勋这会儿才是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官一身轻，坐得腿麻才想着站起来走走，晃出了大屋（他还是没适应自己呆在墓穴里这个事实，而且墓主人是他自己个儿）。挨个儿屋子逛过去也粗略点了点跟自己一块儿下来的金银财宝，几个哥哥待自己不薄，每件东西的品质都没得挑，等着晃到最后一间才发现刚才那人团着坐在小桌前吃着饭菜，不是自己剩下的那些而是提前拨出去的分量，嘴里还一边咕哝着“火大了”“糖少了”“没有焖炉要不要自己砌一个出来”但又找不着富余的砖头正左瞧右看的估摸着把哪堵墙拆了的好。
李知勋第一次做出了符合他现在身份的行为，他发现自己寻常动作下也发不出什么声响，倒是显得轻飘飘的，就是刚才一餐饭添了点儿分量。摸到那人身后在耳朵边儿上“哈！”了一声儿，底下的马札一下失了中心，人也端着饭碗在地上结实地坐了个屁墩儿。
李知勋一时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赶紧伸手把人拉起来，才发现比自己高出不少，但是气息比自己温和许多。
他看着小桌上新泡的茶倒也是自己常喝的那几种之一，他是喜浓茶的，但反应又大的不得了，总是一宿都睡不着觉，后来他从茶味里尝到别的滋味，味道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失眠却缓和了不少。他也叫来府里管事的问过，也得到了加了几味助眠败火药材作为辅料的回答，便也没再多问。
文俊辉从匣子里取出几只精巧的点心，分几个小碟摆上了桌，这次总算是没在边上干站着，乖乖听了小少爷的话同席而坐，也给自己添了杯茶，准备接着话头。
从自己一有意识就在这间屋里开始，李知勋发现文俊辉醒的比自己早了不少，也把他用得着的地方都摸了清，现在自己捏着的这颗栗子酥就是当时的成果之一。跟生活起居相关，尤其是饮食方面的问题文俊辉回答的事无巨细，但是对于自己的来历却含含糊糊。李知勋感觉不到他身上能成为生命的气息，看起来也跟自己没什么两样，倒还是有时候会露出几分对自己的胆怯。
自己又不会吃人，这儿就他们俩，自己虽然不是话密的性格，但是有人能说句话也是好的。
“你不爱吃米饭下回就少做点儿吧，省得浪费了。”
“小少爷你不懂！炒饭要用隔夜的才好吃！”
以自己为中心的竹简摊了一地，李知勋又给自己的腰后头填了个软垫，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舒服些。
一间屋子里各种书简码得整整齐齐，另个角落那些自己不用细看都知道是自家的记账，李知勋这个甩手掌柜也想当得潇洒些，丝毫没有理睬那堆已经熟记于心的东西转头就埋进了另一堆读得不亦乐乎。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计算时间，只有文俊辉来招呼他休息和进食的时候才有了点自觉。
今天摆在自己面前这碗明显不是本土菜肴的东西让他根本喜欢不起来。
那是二夫人得了别人送来的礼物想做来给大家尝尝鲜。可是这股滋味却总不是那异域人描述的香醇口感，反而辛辣刺激的滋味直直的作用在味蕾上，好像针扎一般。
彼时李知勋已经许久不在餐桌上跟家族一同用餐了，日理万机的家主，总是没人敢说三道四的，谁也没料到这天他却一反常态的坐上了主座儿，还是边上伺候的小丫头有眼力见儿的填了副碗筷。这异域来的辛香料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只是用筷子沾了沾，在舌尖上点了点就算是尝过了。
回头就走的时候也没注意别人的神情。
等着文俊辉把自己那份也端过来准备开饭却发现再没有别的菜色。李知勋这会儿才有些不满意，只是干巴巴的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白饭。
文俊辉其实早就注意到李知勋的不寻常，但是他想着人不能总是惯着。
“小少爷今天这菜不合胃口？”
他看着李知勋少见的不乐意心里直想发笑，但是又忍不住想逗逗他，明明是个可爱的人，总是冷冰冰的怎么行。
“今儿咱们可就真只有这一道菜，不吃可就没有啦。”
“尝尝吧，我加了牛乳的，费了好大功夫炖出来的。”
“小少爷自己不动手那我可就要喂你啦。来，啊~”
李知勋这才舍得把目光从饭碗里抬起来看看对面那人，表面功夫做得这么敷衍。文俊辉看着李知勋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但是手上倒是盛了一小勺汤汁浇在了边边的白饭上，到时候就算是不想吃也不会污染别的地方。
文俊辉看他送了一口，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撂下手里的饭碗，觉得玩够了就又起身去了厨房。
李知勋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恐怖味觉，也许真的是乳类缓和了刺激的味道，可能这样的味道才是理想的滋味吧。
但是，他还是不喜欢这道菜，这次是因为文俊辉。就算端来了另一份相比之下正常的饭菜李知勋也给文俊辉甩了一会儿冷脸。
“你少吃点儿吧，瞅瞅你这脸圆的。”
“这才多长时间啊！再说了，我炒的菜我都不能吃吗！”
李知勋不知道从哪儿刨出来一副围棋，想着自己个儿下的时候文俊辉凑了过来，怀着报仇的小心思招呼那人一起来玩儿，结果那人岂止是不会，简直一塌糊涂。结果就变成在棋盘上摆图案的幼儿游戏。
文俊辉好不容易用黑子摆出个轮廓，李知勋这头就在里头用白子填色，俩人玩儿的起劲，突然边上炸起一团浓烟把人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坐着锅就跑出来了？”
“我发誓我熄火了！”
文俊辉看着这烟逐渐散去显出的一黑一白两个瘦高人影还以为是自己手里这两颗棋子儿化了形。
李知勋看着两位倒是毫不动摇，走下去端端正正的行个了礼，对面人便也回了一礼。
听到的事实跟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料到现在居然这么贴心的还有亲自上门的预告服务，好让他吃顿饱饭再上路。
李知勋早就有所准备，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接他，或者需要他自己往哪儿去。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也就是文俊辉，还让他有点儿担心。吃的东西这些天他也都偷偷地注意着，原料也快见了底，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这人饿了肚子可怎么办，他连自己是什么来头都搞不清可怎么让人放心。
两位鬼差没有给他通融的余地，也只是告知了他离开的时间便告辞了。
文俊辉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钻进厨房到现在都没出来，背后明明没长眼睛却在自己一靠近那人的领地范围就被喝止。
李知勋没有强迫的意思，就也像往常般干着自己的事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无非就是把各种物品都放回原位，好像从未有人在这儿生活过一样。万一有幸被后人所发觉还是一屋狼藉多不好意思。
文俊辉鼓捣了这么久也只是端出了两碗面。酱油汤，细面柔顺的叠在碗里，葱花切得细碎缀在面上。
李知勋舀了一勺汤来喝，滋味很足，面也劲道，自己碗底还藏着个糖心蛋。
“文俊辉你又把鸡蛋给我藏在最后，我想就着面吃都不行。”
对面没人回答，李知勋抬头一看哪儿有人呢。
这次两位鬼差再出现的时候可没有上次那种惊吓。李知勋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就准备出发，连其中一位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也没有发现。
两位鬼差把李知勋安置在大门处就先告辞了，走之前把从地上拾起的东西物归原主，虽然主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知勋摩挲着手里这块儿小石像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随着门打开的一股力吸了进去。走马灯，李知勋头一次站在老天视角把自己的人生看了一遍，他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都在这里了，这里有他的过去，他的执念，也有别人的牵挂。
李知勋没有想到的是在看到二夫人的那刹那还会有所触动。
自己被领走后心痛不已的妇人；各处寻方为自己抓药调茶的妇人；默默为自己亲手制作膳食多年的妇人；跪在蒲团上为自己诵经的妇人……
李知勋明白，出生在这种家庭不能为自己所选择，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人生均不能为自己所掌控，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急，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会想着妇人发间显露的银光，年纪渐长，可是自己在母亲面前却总归是个孩子，没有任性过，也不计较伤害。
他们之间都需要谅解，如果这样的爱意能早些表达就好了。
手里的小石像早就被捂热了，李知勋这会儿总算把它跟母亲膳房里的压台对应在一起，虽然现在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但是石料总归认得出同一块，大抵是在母亲的私厨下有所熏陶，加上家人有心，给自己送来了这样一位陪同，不让自己被怠慢。
那双弯弯的笑眼可不是跟那人一模一样，跟院子里常来串门的三花似的，李知勋反手握着身后人的手腕，把人顺到了跟自己并排的位置。
“小少爷您可太没劲了，都最后一次了就不能让我一回。”
“这辈子没戏了，下回吧。”
文俊辉不做声，李知勋才转过头去看他。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夫人很心疼您，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呢，话还没说完尾音就已经消失在一片虚空里。
李知勋在路的尽头见到了阎王，对方坐在高台上翻着厚厚的一本功德簿，还时不时用沾满朱砂的狼毫描上几笔，最后算来李知勋能投个好人家，顺到问问他投胎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念想。
没了罢，人事都已物是人非，有的心结解开的虽晚但也终归不是遗憾，再想讨些别的就是贪心了。
爽快的干了这碗孟婆汤，李知勋在跳进轮回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跟着那张笑脸一同消散，十分满足。
下辈子怎么样谁知道呢，看命随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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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勋看着玻璃柜里的庖厨俑觉得喜庆，多看几眼又觉得有些眼熟，回头再看看盯着用来压席子四角的人偶入迷的人觉得相似度简直逆天。于是在不算少的人流中穿行了一小段想把人拉来认个亲。
“怎么样知勋！这个展览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嗯还不错，不过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知道啦~ 想吃什么包在我文大厨身上！”
END
写在最后：国博的秦汉展览特！别！棒！希望大家可以去看！
本来是想写墓主人x庖厨俑的，结果跑了。庖厨俑的笑眼眯眯的，真的好可爱，是我见过最可爱的随葬品。
祝各位幸福=3= 双节快乐
